第八百五十天,上午。
断崖回廊之上,那足以冻结灵魂的死寂,随着墨清绝缓缓抬起的右手,浓郁到了极致。
一缕纯粹的、不含任何能量波动的灰白色光线,在他指尖凝聚。
那光线很细,很淡,却仿佛是整个世界的终点。
那是……法则的死线。
墨清绝隔空指向楚牧元眉心,动作优雅得仿佛在拂去画卷上的一粒微尘。
无声无息间,一道由“寂灭”法则构成的灰白色死线,跨越了虚空,直接烙印在楚牧元的感知之中。
刹那间,楚牧元感觉自己被从这个世界上活生生剥离了出去。风停了,海浪凝固了,身边战友们狰狞或绝望的面孔,都变成了一副静止的黑白画卷。他成了画卷上唯一的污点,正等待着被抹除。
神魂被冻结,思维陷入停滞。腰间的念兵“离恨”与“狂骨刃”发出了绝望的哀鸣,光芒迅速黯淡下去,仿佛被抽走了灵魂。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代表“抹除”的法则降临,这是一种生命位格上的绝对碾压,是蝼蚁仰望神明时的无力。
就在那死线即将触及楚牧元眉心的刹那,一声源自灵魂深处的咆哮,野蛮地撕裂了这片神明般的死寂!
“吼——!”
是雷破军。
一道赤红色的身影,如同一颗逆行的陨石,悍然撞入了这幅静止的黑白画卷之中。
他双目赤红如血,周身皮肤浮现出岩浆般滚烫的血色纹路。他解开了早已埋下的伏笔——【闭锁的熔炉】,将连日来积蓄在心脏深处的所有伤痛、屈辱与不屈的精血,在这一瞬间尽数引爆!
他没有祭出任何法宝,也没有构筑任何防御,只是张开了宽阔的双臂,用自己那凡人的胸膛,迎向了那代表着“无”的抹除之力。
“噗。”
一声轻不可闻的闷响。
灰白死线击中了雷破军。预想中的瞬间湮灭没有发生,雷破军的身躯表面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纹,鲜血如红雾般狂喷而出。
但他没有后退半步,竟硬生生在那毁灭的洪流中,挺立了整整三息!
第一息,他胸膛的血肉开始消融,露出森森白骨,骨骼上同样爬满了灰白的裂痕。
第二息,他的双臂开始崩解,化作齑粉,但那守护的姿态未曾动摇分毫。
第三息,他的身躯已近乎透明,唯有一道如山岳般的身影,依旧死死地挡在楚牧元身前。
他燃烧了自己的一切,以纯粹到极致的“守护”执念,对“寂灭”的天道法则,进行了一场最蛮横、最不讲道理的抵抗。
这三息,为众人争取到了最后,也是最不可思议的生机。
高空之中,墨清绝第一次皱起了眉头。他缓缓收回手指,发现自己的指尖,竟沾染了一丝无法被法则抹去的淡金色血气。这瞬间的困惑,让他那完美无瑕的【天地同寂】领域,出现了一丝微不可察的涟漪。
“走!”
一直等待此机的姬瑶光厉喝一声,捏碎了手中的【地脉移形盘】!
一道土黄色的光柱冲天而起,在墨清绝补上第二指前,强行裹挟着僵直的楚牧元、破碎如瓷偶的雷破军,以及铁鸦等核心成员,骤然消失。
光芒闪过,众人重重摔落在冰冷的地底大殿石板上。劫后余生的庆幸尚未升起,便被一股浓得化不开的悲伤彻底淹没。
雷破军躺在地上,身躯已不成形,生机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。
地底大殿内,楚灵韵拼尽全力施展的回春术,那碧绿色的光华打在雷破军身上,却如泥牛入海,根本无法阻止其生机的流逝。
楚牧元跪倒在雷破军身旁,双手颤抖着,不敢去触碰那具破碎的身体。愧疚与对自身无力的愤怒,几乎要将他的理智焚烧殆尽。
就在这时,他的识海中,燕赤霄那兴奋而尖利的声音轰然响起:
“快!别浪费了!趁他魂魄未散,这可是被法则击碎的痛苦与不甘!这是锻造绝世凶兵的顶级材料!”
